2022年8月4日 星期四

老西 /思華

                  

 

    在東北工作期間,有山東藉山西藉和广东藉的同事,同住同食,过的集体生活。山西来的同事姓單名耀宗,我们笑他,他也自嘲:跑新闻不是当官的,能光哪个祖,耀哪个宗呀!几十年下來,簡简單單叫他一声老西,有如叫那位才出校门的广东藉青年為小老广那样。一声老西,时间長了,真名实姓差点給忘了!

    山西人能喝醋早己如雷貫耳,和老西一起,更明白何謂“无醋不欢“到“无醋难以下咽“地步。

   当年公职人員实行供給制,吃大鍋飯,某天,午飯時驟然有人口角,老西和食堂管理員在爭拗,起因是老西拿桌面空醋瓶到厨房添醋。管理員指摘老西喝稀飯吃乾飯都倒醋,連饅頭花卷也沾醋,莱里倒醋更不用說,就是夏天供应解暑西瓜,也離不了醋,管理員大声对大伙說:“醋,不是我家的,但你這样喝醋,食堂供不起!“

    見习記者小老广和老西跑的工商業這条線,師傅有難,徒弟義无反顧、一面拉老西離开厨房,一面给管理員丟下話:醋嘛!調味用,各有所好,大管理員,請你把七准八不准的喝醋規定,白紙黑字貼出來,說不准哪天我也犯你的天條。

    事实上,小老广不但見識过老西吃西瓜蘸醋,蘋果雪梨也照蘸不誤,有次他俩下館子,餃子末上台,就見老西把台面的醋当茶喝了,还说瀋陽的醋没有他家乡的有勁。

    小老广担心師傳嗜醋如命,終有一天会“柔腸寸断“。這担心反讓老西哈哈大笑:我胳膀比你大腿粗,没事,醋能喝断腸,山西人不都早死光啦!

    食堂醋風波後,有次老西跟我們闲聊说到:不是想占食堂小便宜,是山西人有這个習慣,飯前開胃一口醋,吃飯調味一口醋,飯後解腻一口醋。他委曲般訴说,這里的醋不是醋,我们的老陳醋、一勺頂別处的八勺。

    我覚得,山西人愛喝醋和湿寒地區的人愛吃麻辣同样道理,生活習慣不尽相同罷了。但也和小老广想到一起,总怕這样喝,对身体会有影晌。

    老西輕鬆說道:没啥,外地人以為我們是鉄打的胃,鋼澆的肠呀!。他們不知道黄河水硬,山西人喝醋是為了中和水里过高的碳酸鈣,少得結石病。以後你们有机会跑跑山西就明白,山西礦山多,污染大,醋能帮清理呼吸系统,有個秘密告訴你們知,当地人洗澡也倒醋,就貪它易去泥除垢!

    山东藉的李忠也怪食堂管理員死板,不近人情,他誇他山东的餃子店,无論大城小镇,桌面必备有一碗蒜头一瓶酸醋。餃子上台前,有的食客把碗里蒜头当花生米吃。服务員还说:“中意再添“哩。

    北通訊站撤消,成立省通訉社,我調回北京,老西仍留長春,他说:要調就調回老家,反正長春、沈陽、北京的醋就是少那股酸香的味。這老西,離家多年了,就是忘不了黃河水酿出來那口醋

    我來多倫多後,习慣未改,每月少不了要吃上几次餃子或捞面,并且专挑山西的陳醋才吃的痛快,多少是老西給的影响。

    前几年回中國,在煙台見了久違的老西,他没回山西倒來山东落户!当晚設家宴,在長春出生的兒子和兒媳妇首次見我這叔叔,滿屋笑声笑语中,說到我們年青往事,当然离不開醋的趣事 。我笑对大名叫春生净听老婆話的大侄子说:你怕做紅醋飯後继无人呀!老遠回運城老家娶個能喝醋媳婦! 。

    這媳婦兒笑得露出滿口洁白牙齒:老一輩人吃醋飯,吃出一口紅醋牙,打从我姊這一代就抵制不吃了,我也只听说醋飯好滋味,不过不懂做,事实上,山西姑娘也不是都愛“喝醋“的。

   老西听他兒媳婦妙語巧对,笑瞇瞇接上她的話頭:我前几年回趟老家,村里变化是大,没变的是隔壁我三婶她家的黑狗,聞一闻狗食便摇晃着腦袋走開,我三婶說:“撐啦!不想吃,吃啥呀?“我也逗個笑道:“少下醋吧,瞧,罷食抗議呢!“

    這老西呀!八十多歲,爷爷也當了,一輩子不抽煙,不喝酒,不打麻將,就是離不了醋,还這么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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