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末,在北京覌看由郭沫若編劇,名導演焦菊隱導演,北京人民藝術劇院演出的<文姬歸漢>歷史劇。
劇中蔡文姬是位深明大義,在曹操感召下離夫別子回國继承父業撰寫<續漢書>的大才女。
郭沫若在<蔡文姬>序言中自白:“我寫蔡文姬,主要目的是為曹操翻案,着重歌頌了曹操愛惜人才“。
曹操平定中原之後,用重金從左賢王那裡贖回了蔡文姬,讓她嫁給了董祀。曹操贖蔡回漢,為保存古文化做了一件好事,文姬歸漢歷史也傳為美談。
文姬歸漢後,確有整理蔡邕遺稿一事,但時間上是發生在她丈夫董祀犯死罪,蔡急入相府面求曹操赧免董祀之後,同舆曹操當年贖她歸漢的目的無關。 但她歸漢,却又是她旧怨未消,新恨又生。她通过“胡笳十八拍和“悲憤詩“,泣血问天,為何自己遭遇被擄之辱和離子之痛?為何天地雖广,也容不下我蔡文姬,讓我這样不幸痛苦!
失身兮不如無生。故鄉隔兮音塵絕/哭無聲兮氣將咽/生仍冀得兮歸桑梓/死當埋骨兮長己矣。
思鄉怀國之情,支持她在異域熬過漫長十二年。但當漢使來迎, 她和兒子哀哀告別時,才喜上心頭,而更深的痛苦則又開始。
不謂殘生兮却得旋歸/撫抱胡兒兮泣下沾衣,漢使迎我兮四牡騑騑/胡兒號兮誰得知/與我生死兮逢此時/愁為子兮日無光輝/焉得羽翼兮將汝歸/一步一遠兮足難移……/肝腸攬刺兮人莫我知/天與地兮子西母東/苦我怨氣兮浩于長空。
她熱愛自己邦國,但故土和母子之情不能兼全的矛盾,使蔡文姫飽受感情衝突的痛苦熬煎,舞台演出時,看到她策馬歸漢途中,雖故土日近,一路上却悲馬嗚叫,山鳥號啼,聲聲宛如一對兒子啼哭,有如一把把利劍戳進了她那舊怨新恨,生離死別的破碎心頭!
兒前抱我頸/問我欲何之/人言母當去/豈有复還時/阿母常仁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人/奈所不顧思!兒呼母兮啼失聲/我掩耳兮不忍聽……
一字一淚,沉哀入骨,是自責,是悲憤!
蔡文姬和胡兒一樣,具有與生俱來的母子之愛。國族至大,母子骨肉之情又怎生剝分離!
悲劇,命運的悲劇!,擺在她面前難了断,作為母親,她這一走同兒子便是生離死別,从此天各一方,但她最終选擇忍受和两兒訣別痛苦,負載着“泣血仰头兮訴蒼蒼,胡為生我兮独罹此殃“的滿腔悲憤回到了生她養她的中原故土。
<蔡文姬>一劇公演時,曹禺陪郭沫若在台下覌劇,見他一边覌劇,一边流淚。
“蔡文姬就是我“,郭若沫這樣自白。他是抗日勇士,又是浪漫詩人 。当日本軍國主義發动侵华战爭时,郭毅然離開日本妻子和兒子,潛返中國抗日。他用七天時间,寫了<文姬归漢>此剧,并將自己感情代入角色,不正也是“今別子兮歸故鄉“之际而触景伤情。
琴声歌声如訴如泣,離人淚,怎及母親此時告别幼兒惨惻!一唱一嘆,一別永生:身歸国兮兒莫之随/心懸懸兮長如飢/山高地闊兮見你無期/更深夜闌兮梦汝来斯。
蔡文姬一生坎坷,回歸。不但沒有改變她的悲劇人生,反而舊怨剛平新恨又長。
----10,27,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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