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9日 星期六

塑造我的各種因素......黃啟樟

       

 

     我是一個在越南窮僻壤出生的村童,六歲那年跟著父母一起遷到大城市居住,從此告別農村生活,一直到今天。我對出生地的印象已經非常糢糊,到了五十歲那年,從香港回到越南,由一個仍留在那裡的家姐陪同我去作尋根之旅,但這個旅程徒然增加了更多的陌生感,已無法把今天的我和昔日之我連接起來。時間與距離將我原本的「鄉土味」冲刷得不留任何痕跡。越南話曾經是我童年時期主要用來溝通的語言,但早已忘得七七八八,如今只能說出簡單及粗陋的幾句。這樣看來,老家給我留下之印記只限於舌尖上的味覺,越南烹調對我仍然具有吸引力。

 

     十五歲那年來到香港,和原居地唯一的聯繫是通過斷斷續續與父母的書信往來,有漸行漸遠的感覺。越戰爆發後,越南與外界之間的往來幾乎完全中斷。我得到香港政府的收容算是幸運,從此放棄了任何返回老家和家人團聚的念頭,一心一意在香港落地生根。如每個普通人一樣,求學、工作、成家立室,安定的生活,就是我追求的最基本目標,三十多年不經不覺就這樣過去了。我由一個一開口便露出「越南僑生」身分的外來客,經過歲月的洗禮,逐漸改變而成為一個「地地道道」的香港人。說得一口流利及帶有香港特色的廣東話,融入了當地人的社會,也是時間與距離將我原本的「華僑味道」洗刷得一乾二淨。

 

     當年香港仍是英國的殖民地,在英國人的統治下,英語不僅是官方語言,也是工商界的主導語言,上流社會流行的語言。我選擇到英文學校上課,拼命學英文,以迎合社會的需要。離開學校之後,我就傾向於選擇一些外資公司尋找工作,認為薪酬比較高及出路比較好,這個想法一直沒有改變。為了學好英文,任何渠道都不會放棄。我發現實用英語的重要性,為加強這方面的能力,當年我只集中看兩份英文報:《南華早報》及《英文虎報》;看電視也盡量選擇看英文台,中文台只作為參考之用;看電影更加是「好萊塢」的製作才會購票入座,聽音樂也是英語流行曲。今天回想起來,才覺得真的是難為了自己!

 

     到了加拿大之後,隨時隨地都有機會使用英文,再沒有必要像以前那樣地要特別專注去學習,反而覺得身為炎黃後裔的我,學好中文更有意義,因此開始「惡補」這一科。我選擇一些優秀的的中文著作來讀,也開始學習寫作,同時嘗試投稿,並幸運地獲得青睞。這是一個很好的開端,逐漸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並持之以恆。以前覺得能夠講得一口流利的英語十分重要,是社會地位被認可的必備條件。如果今天再以這個標準去衡量一個人的地位,未免太狹窄了。

 

     回顧此生的一些往事,最幼稚的行為莫過於申請入「英國籍」。當時這樣做,因為誤信持有英國護照的人比較容易取得入境簽證,可方便出國旅遊或工作,後來才發覺沒有這個必要。其實英國人從來都把一些「英籍」香港人當作他們的二等公民,而我們自取其辱仍不自覺。

 

      我以前也很崇拜美國,感覺他們的政治體制、文化、藝術、科技、工商業、生活條件都是勝人一籌,值得我們學習與模仿。其實美國電影將他們的成就誇大了,言過其實。為了宣揚美國人的素質,美國第一任總統華盛頓,在少年時代砍倒家門前的櫻桃樹,為此向父親認錯的故事,也可憑空創造出來,使到我和很多人一直信以為真。今天美國社會風氣之敗壞,美國人在境外之惡行,使我對這個國家的觀感起了巨大的轉變。加拿大與美國為鄰,處處受制於這個強鄰,我很擔心加拿大會被美國「同化」,成為它的附庸國。

 

    我對中國的觀感剛好與美國相反。筆者在一九五八年回國升學,第一次踏足中國大陸,所目睹的都是極度貧窮與落後,連越南也比不上。本來是充滿希望而來,結果是大失所望而離開。中國一直徘徊在貧窮的邊緣,直到一九八零年推出改革開放的政策,中國才打破這個局面。我任職的公司看準這個機會,成為前往中國投資之外企的先頭部隊之一,筆者有幸參與其事。從那時開始,我一直密切注意中國的發展,其速度之快,效率之高,令人贊嘆不已。

 

     客觀的環境一直在改變,為了適應這種改變,我們必須與它同步進行,否則便會落伍,甚至會被淘汰。與時俱進,保持靈活,才能在這個傾刻萬變的世界穩守自己的崗位。我一直在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失去應變環境轉變的能力,這樣才會活得開心。

 

     2202/07/08 啟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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