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25日 星期六

魔怪之家

 魏宅一家五口,媽媽曹穎詩;爸爸老魔頭;長子大魔怪年約九歲

;兒子小魔怪四歲和不足兩歲的小魔女。在一家人的耳濡目染下,曹

穎詩的人性也逐漸褪色,說不定有一天她也變成女魔頭了。

先說老魔頭,他貪玩好色。一連兩週每晚十一時後,駕車外出至

凌晨才回家。曹穎詩問他到那裏去,他說飲咖啡,這晚他如常出外,

曹穎詩終於按捺不住,狠心丟下三名熟睡的兒女,駕車跟蹤他,可是

很快就被他識破,他折返家中。隔了一晚,他又蠢蠢欲動,駕了曹穎

詩的小房車出發。她開不慣老魔頭的輕型貨車,只好待他左腳踏入家

門,她右腳就駕小房車走了。

夜深時分,她一介女流,只是在附近兜圈。半小時後回家問老魔

頭,誰知惡人先告狀,他大興問罪之師。曹穎詩說,以後你去多久,

我就在外頭流連多久。他眼珠轉啊轉,看來想以身示法。

一週後,他又重施故技,開的是輕型貨車。曹穎詩想,追蹤是沒

有意思的,於是在附近轉呀轉,卻引起一個人的注意。起初那司機尾

隨跟了幾個燈位,接着大膽地和她並駕齊驅,又用強光照射著她左邊

倒後鏡,反射的光線令她眼睛睜不開。

不久,那人示意她停下。她想擺脫,不惜超速駕駛。那人越來越

放肆,竟然加速甚至想攔腰截住她。曹穎詩害怕起來,難道遇上悍匪

?看見右邊的油站心生一計,把車駛入油站內。油站通宵營業,燈火

通明,也有閉路電視。她停下車來,那司機隨即下車,隔著車窗二人

對望。她想,我鎖了車門,奈我不得,除非你砸我的車輛,但勢必引

起職員的注意。

這時那人出示警察證,她只好拉下車窗。警察問:「你為什麼拒

絕停車?」她答:「你駕的不是警車,你也沒穿制服,我以為是壞人

,所以不停車。」他說:「這是隱形警車,專捉快車和偷車,出示你

的駕駛執照。」他翻查電腦記錄後對她說:「你超速駕駛,罰款$320

並扣 3分。」曹穎詩接過告票,自嘆倒霉回家。

她剛踏入屋內便聽到小魔女嚎啕大哭。她抱起女兒,老魔頭尾隨

,她不提剛才發生的事,但一時控制不了情緒,也跟著哭起來。大魔

怪醒來揉揉雙眼問:「發生什麼事?」老魔頭看著妻子兒女,安慰他

說:「沒事兒睡覺吧!」

曹穎詩安撫了女兒,情緒也平靜了。老魔頭和盤托出:「我去看

桌上舞,只要付錢,僅穿三點式內衣的舞孃便在你面前擺動誘人的舞

姿,你喜歡的話,可以把小費放在她的內褲邊沿。曹穎詩說:「下次

帶我去見識見識,三個小孩在家聽天由命。」他反問:「真的嗎?場

內也有女人看桌上舞,不過你越想看,我就偏不帶你去。」此後他絕

足舞榭歌臺。

老魔頭最愛戶外活動,今日釣魚、明日打哥爾夫球、後天遠足。

大小魔怪當然附和,他以為三人一致行動,老婆必定跟隨。遇到曹穎

詩和他吵架時,他威脅不帶老婆出外。他以為是對老婆的懲罰,誰知

這是恩賜,結果正中下懷。曹穎詩替他們準備食物,歡天喜地送他們

出門,經過兩三次帶三隻小鬼同遊的經驗後,他每次都發動孩子們挾

持曹穎詩上車。

一整天的遊玩使他睡覺時鼾聲大作,曹穎詩推他又夾他的鼻子也

只能暫停。她狠狠地用指甲捏他手臂,他一個轉身方指止鼻鼾聲。翌

日,曹詩詠看見他手臂上的指甲印,打從心底笑出來。

老魔頭只顧自己,對孩子採取不干預縱容的態度。小魔怪約四歲

,最愛玩電掣,經常在書房的紙簍裏找來廢紙,放到打印機上裝模作

樣的影印,結果往往卡住廢紙。

有一次,護衛公司突然致電魏宅,說有人按警局”P”制。曹詠詩

說對方弄錯了,就在二人爭持之際,她隱約聽到按掣聲,於是飛奔樓

下,看見小魔怪爬到搬來的椅子上,正準備按消防”F”掣。她大喝一

聲拉他下來,她趕忙拿起聽筒向對方道歉。曹穎詩向老魔頭投訴小魔

怪的頑劣並要求把書房上鎖,把小魔怪留在房間,有半截活動門,外

頭上鎖彼此看得見。老魔頭說,不人道、沒有人身自由。她咆哮,那

麼把她關在房好了,眼不見為淨!

每次曹詠詩迫不得已離家,總要弄好吃的、喝的及穿的給他四父

女。有次她不及把鵪鶉拆肉放在粥內餵小魔女,但擔心老魔頭和孩子

爭吃,說:「你只可吃鍋裏的皮蛋瘦肉粥,那些鵪鶉未熟,吃了會拉

肚子。」結果回家後發現粥吃了大半,但是鵪鶉不翼而飛。原來鵪鶉

全落在老魔頭肚裏。他也不管小魔女大叫大哭,尿濕了也不替她換尿

布,把她的屁股醃得紅紅的。

曹詠詩再望那碟乾燒蝦,剩餘了大半。她問大魔怪:「你不是喜

歡吃蝦嗎?」大魔怪說:「爸爸說要吃,自己剝殼,我和小魔怪剝得

不好,連殼帶肉吞進肚内,十分難受,所以不吃。」於是一頓飯大小

魔怪只喝了一碗湯,兩隻帶殼的蝦和粥。她心痛孩子肚餓,於是弄雞

蛋,蛋也有很多種做法:大魔怪吃荷包蛋、小魔怪吃炒蛋、小魔女和

她吃蒸水蛋,老魔頭厚臉皮嚷著吃燉蛋。

待他們吃飽後,她清理垃圾,發覺垃圾會動,她好奇地翻開一看,

原來是她心愛的小烏龜,經她搶救後,牠才回復生氣。她責問小魔怪

:「你為什麼把烏龜丟到垃圾桶內?」老魔頭說:「兩隻小鬼還在垃

圾堆撿哥哥吃剩的麵包呢!」她喝問:「有沒有拾麵包吃?」兩人你

指著我、我指著你,恐嚇著對方不要作聲。她罵老魔頭:「你不配做

人夫、做人老爸。」他悻悻然說:「看你以後會不會借故外出。」曺

穎詩威脅他說:「再有下次,我帶著三隻小鬼遠走高飛,你孤獨終老

吧!

小魔怪雖然好動,但不善於表達,看見男人叫爸爸;見到女人叫媽

媽,看見動物就喊汪汪;見到四輪叫車車;看見藤條喊驚驚;見到玩

具要抱抱。想想小魔怪的頑劣是承襲他哥哥大魔怪。大魔怪小時候走

到人家的後院,看見懶貓打瞌睡就捉住貓尾,貓兒拚命團團轉,他死

命不放,也跟著貓團團轉,最後大家累得坐下來喘氣,怎知貓卻乘機

在他手臂上畫出幾條血痕,大魔怪大叫救命。曹詠詩立刻送他到醫院

打針,幸好沒有受到感染。

有次老魔怪買了一雙白底粉紅斜間雪靴給大魔怪。他嚷著:「這

是女孩穿的,留給小魔女吧!」曹穎詩問:「怎麼不買藍色斜間?」

老魔頭發脾氣說:「我不會退貨的,你聽話就穿上,抖膽就不穿。」

翌日,大魔怪穿了雪靴上學,回到家他眼紅紅的想哭。原來他暗中用

藍色標記筆塗在粉紅間上,但不均勻,現出粉紅藍紫三色。他躲在房

裏哭。曹穎詩心想,明天下大雪,他不穿雪靴會凍傷;若是穿上會被

同學嘲笑。她找來裝羽絨的深藍色防水尼龍袋,把它剪裁成塗鴉部分

一樣大小,把布縫在軟膠雪靴上。她花九牛二虎之力,用指甲頂著大

號針眼才能把針線穿過雪靴,有時針眼不著力,滑到指甲旁的肉縫上

便流血。大魔怪很難過地唸: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

,意恐遲遲歸……。唸到這裏,他頓了頓,忘了下面兩句。曹穎詩沒

提醒他最重要的兩句,記不記得也無關重要,只是催促他上床,因為

夜深了。

小魔女自出娘胎以來,經常哭哭啼啼。別人家的孩子喝夜奶9個月

,她足足一年多。曹穎詩晚上要起身餵奶、為她換尿布、掃風後把她

放在床上。她哭過不休,只好重新抱起哄她。老魔怪埋怨哭聲吵醒他

,令他日間精神不振,影響工作能力,卻不念及曹穎詩睡不了幾小時

,翌日早上要準備早餐和各人的便當。何況當三父子出門後,她便要

收拾房間、清潔、跟著準備晚飯,還要照顧小魔女。

小魔女不知前生是否紅樓夢中愛哭的林黛玉,十足大喊包,只要

母親不在她的視線範圍內便嚎啕大哭。所以,曹穎詩經常把奶嘴塞在

她口中。有一天小魔女突然哭得天翻地覆,小魔怪慘叫,原來小魔怪

搶了小魔女的奶咀,小魔女張口咬他,他把奶嘴丟到老遠。

老魔頭問她:「來世會否再做我老婆、做大小魔怪的媽媽?」。

她說:「你們道行高深成了魔仙,羽化登天;我只配流落凡間,投胎

為人,怕且不會再相見了。」老魔頭惋惜地說:「真的不能再續前緣

?」曹穎詩衷心說:「緣盡此生好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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