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我移民來了加拿大，對這裡的醫療制度及癌症只是一知半解。一個五十歲左右的朋友被診斷罹患肺癌，屬於第三期，醫生主張他接受外科手術將腫瘤從左肺下半部割除。在手術進行到一半時發覺癌細胞已經擴散到肺部附近的淋巴腺，醫生決定停止手術。這是他治癌過程中遭遇首次的失敗，醫生主張改用化療及放射治療的方法，雙管齊下。我義務擔任翻譯，將情況向病人解釋。
在進行化療之前，醫生說有兩種不同治療方法可供選擇，A/ 化療加上高能量（high dose）放射性治療，或B/ 化療加上中能量（moderate dose)放射性治療再加上外科手術，病人用抽籤(random)方式來決定。結果A的方法被選中，並如期進行。整個療程經過幾個星期就結束。病人接受CT Scan掃描檢查，發現在左肺下半部的位置有一個疤痕出現。兩個月後重新做掃描檢查，發現疤痕其實是原來的腫瘤，表示治療失敗。一年之後，病人的健康變得很壞，手指及腳指感覺麻痹，血小板數量下降，頭髮脫落，體重下降。在絕望中，決定接受將左肺全部割掉。
手術成功，病人復原得很好，一直維持了兩個月。不過三個星期之後，他的聲線似乎損壞了，説話失聲，左腿隱隱作痛。經過檢驗，發覺癌細胞已經擴散到肝臟，血液中有過量的鈣質，脈搏升至130。醫院為他進行聲線檢測，又為他檢查癌細胞是否已擴散到骨骼。病人雖然沒有立即死亡的危險，但整個療程是徹底失敗了。
病人的家人懷疑前後兩次外科手術是否引發癌細胞迅速擴散的罪魁禍首？當然任何人都不能給出答案。
假設病者當初沒有接受過任何治療，如常生活，避免了受到手術的痛苦及藥物引起的不良副作用。身為旁觀者的我也感到醫生建議的治療方案猶如一項實驗演習，沒有把握達到預期的目標。醫生提議改變藥方，再來一次化療，病人在絕望之餘，只有孤注一擲。結果仍逃不過死神之手，前後不足兩年，他終於與世長辭。
從此之後，我很留意癌症治療帶來的利弊。在同一時間我有另外一個朋友也患了肺癌，只知道他接受過化療，似乎產生作用，一直活下來，直到去年患上胰臟癌才去世。另外一個朋友患上前列腺癌，他的遭遇和上述第一個病人很相似，醫生舉棋不定，結果將他如白老鼠一樣，試完一種療法又再試另一種療法，使他受盡折磨，而且死得很痛苦。我有個近親，已經八十歲有多，患上前列腺癌，完全沒有任何痛苦，生活如常。但他為了「長生不老」，決定接受放射性治療，結果引發很多後遺症，苦不堪言，而生命也保不了多久就去世。
最近一個女性朋友，發覺腋下出現一個花生般大的硬塊，憂心忡忡，看過很多醫生也做過很多檢查都表示沒有大礙。為小心起見，去看專科，結果發現患上第一期乳癌，但不需要進行化療。專科醫生將生組織寄往美國檢查，証實所患之癌症復發率極高，需要做四次化療。這個消息對病人的打擊難以想像！
很多人一旦身體出現什麼異常狀況就疑神疑鬼，設法找出原因，尋根究底，直到水落石出。病從淺中醫是對的，但當你已活到了一把年紀之後，最好處之泰然。人和汽車一樣會老化，機件失靈。汽車機件可以隨時更換，但人的器官就沒有這麼容易修理或者換新的了。死在手術牀上的個案多得不可勝數，可必冒險。活得一天算一天，重質不重量！
換肺手術很先進，手術後能夠再活多五年便屬於成功的例子。但病人在接受手術之後會面對很多問題，如器官排斥，便難以應付，加上體能衰退，必須依賴別人照顧，生活的品質完全失去，活下來只有痛苦，值得嗎？
我對自己說，一把年紀了，如果不幸患上癌症，必定不會接受殺傷力可能比癌細胞更厲害的化療或放射治療，更不會接受外科手術，年輕時還可以博一博，老了最好聽天由命，快快樂樂走完這一生便算！
今天醫學進步了很多，治療癌症當然比以前具有更大把握，但仍然有人選擇與癌細胞共存，改變生活方式，素食，多運動，少憂慮，增加睡眠時間，戒煙，戒酒，多曬太陽，減低工作壓力。成功的案例是存在的，但不符合正統的科學思維，比較消極。我沒有這方面的專業知識，只不過想提醒一下年紀過了古稀之年的朋友，在接受癌症治療之前，要考慮身體的承受能力，半途而廢或不適合自己所需都是很痛苦的事。
2022/02/03 黃啟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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