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持續之下我們都會盡量足不出戸，但家中餘糧有限，必須及時填補，於是開車到距離最近的超市。老婆當仁不讓，全套防毒裝備上陣，由她一手包辦補充存貨的任務。我將汽車上了鎖之後，到三個路口之外的一個小公園去曬太陽，來回走幾個圈，在預定的時間回去接她，然後一齊返家。
我對這個公園的地形十分熟悉，閉著眼睛走也不會跌倒。平時除了一兩個蹓狗的人，簡直就是由我獨佔。今天我卻留意到公園內的一張長椅上有個老婦，孤獨地坐著，旁邊沒有其他人。我走近她時為了表示禮貌向她打了一個招呼，但看不見也聽不到她有什麼反應。我繼續走，在適當距離之後再回望她一下，仍然是一動也不動地坐著，猶如一尊固定的雕塑。
陽光愈來愈凶猛了，曬得我全身發滚，看看腕錶，已接近回程之時刻。我又一次走近那個老婦的旁邊，在不會引起她留意的情況下再偷偷看她一眼，發覺她臉色蒼白，面帶愁容。到底她有什麼心事，變得如此落寞寡歡？我想，是否老伴突然不告而別，使她變得形單影隻？晚年喪偶對任何人來說都是重大的打擊。年齡愈大，對這種變遷的承受力就愈薄弱，可能從此消沉下去。
老婦滿頭白髮，皮膚略呈淺褐色，看似是來自地中海的移民，巴勒斯坦人的後裔。我腦中突然浮現出加沙地帶「以、巴」之間發生之武裝衝突。她大概仍有親人在那邊，擔心他們的安危。這是正常的反應，但於事無補。自從猶太人在這個地區復國之後，以、巴兩派的爭端從未平息過。1949年以來，台灣海峽也一直戰雲密布，身在海外的華人能夠化解嗎？
最近聽聞有些老人受到疫情的影響，患上了抑鬱症。他們不但擔心自己會受到感染，更憂心家人的安危。兒子上班及孫子上課，逗留在外面的時間較長，接觸人群的機會較多，受病毒感染的機率也自然較高，僅此已足夠讓他們惶惶不可終日。電視台天天都不停在報導感染及死亡的人數，醫療係統告急，更加深了他們的憂慮。只有接種疫苗才可控制疫情的蔓延，但疫苗的副作用又不斷傳出，使他們感到不知如何決定才對。其實專家一直在留意這個問題，確保接種者的安全，缺乏專業知識的只是人云亦云，最好還是按照專家的意見，早日接受疫苗注射，將受感染的風險減低。
年過古稀被視為高危一族，懂得照顧自己便足夠了，子女是懂得為自己打算的。但疫情期間不尋常的事陸續不斷發生，兒子及兒媳突然足不出戶，長時間留守在家，就以為他們失去了工作，成為失業大軍的一員。電視台不時對經濟狀況作出負面的報導，引證了他們的懷疑。殊不知在網絡普及的年代，「在家工作」已成為新的常態，「社交距離」的規定更加速了這個趨勢，對未能與時俱進的上一代人來說，這確是難以想像的新事物。每天上學的孫子也突然賦閒在家，除了對著電腦發呆，其他無所事事，使爺爺奶奶也產生了陣陣疑雲，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其實這不過是網上授課代替了課堂授課，是疫情下的新措施。
老人家有太多空閒的時間，未能善於利用，整天胡思亂想，自尋煩惱。這個公園內的老婦是否就是這類「凡事都反應過敏」的家庭成員呢？年紀大了，最好少管閒事，不論是兒女的行為或變幻莫測的世事，管也管不了，何苦這樣？
2021/05/23 黃啟樟
2021/05/28 New Star Times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