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花,往往讓人想到美,想到對女人的形容。什麼“貌美如花”,“如花朵般鮮艷”,“花容月貌” ……而我這里說的,是真正植物的花,種在後園普普通通的花。
春天來了。俗話說,春分秋分,日夜平分。即在春分、秋分這兩天,白天和黑夜一樣長。這是地球運轉兩個轉折點。春分過後,白天的時間一天天拉長,日照陽光也一天天多起來。對於在嚴寒而漫長冬天籠罩下的加拿大人來說,心境自然也會一天天開朗起來。
我走到後園,一眼望去,雖然還沒有唐代詩人白居易說的「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的早春景象,楓樹枝丫仍光禿禿的,剛掀起白雪蓋被的草地依然泛黃,角落陰暗處還有小片冰渣不肯離去,但那潤濕的風巳帶着輕微暖意,迎春花花叢滿佈一粒粒尖細的花蕾,而花圃泥地里,鬱金香、牡丹也冒出小小的嫩芽。春天真的來了。
這里的人都知道,未到五月下旬的維多利亞日公眾假期,並非是屋外種花時候。正如以前在故鄉時常聽人們說的,「未食五月糉,棉襖不敢放」一樣,大自然時令未到,寒冷仍會襲來。除了那些耐寒過冬的花木外,一場突而其來的風雪會把你種下的花株凍壞,也把你熱切的期望摧毁。
只能先做準備工作。當我走下地下室,掀開兩個大紙皮箱,查看里面在秋天從花圃中挖起,貯藏於室温的一簇簇大麗花根球的時候,禁不住大吃一驚。那些分裝在小袋中像核桃、橄欖般大小的飽實根球,一個個變成干癟的空殼,手一揑就碎掉。
大麗花(又名大麗菊、天竺牡丹),開着美麗的花朵,有單瓣、雙瓣,五顏六色,花朵密集,大的如碗口,可說是我家幾個小花圃中的主角之一。它最先在南美州發現,1789年由瑞典植物學家安德烈.達理引進歐州,所以用他的姓氏Dahlia為花名。現在加拿大和中國都很普遍。看着一個個透明小膠袋上寫的“深紅”、“粉紅”、“鵝黃”、 “紫白相間”等字樣,心也像袋里裝的根球一樣,灰了!啊,它們,再不能在春天的土地上發芽、長葉,孕育出令人讚賞的花朵。
我責備自己,為何這個冬天沒好好呵護它們?記得二十多年前搬到這里時,隔鄰住着威廉先生和太太。這對西人夫婦,後園種了很多花。夏日里五彩繽紛,從鐵網圍欄望過去,也令人心曠神怡。我也學着在相鄰地方鋤開草皮,開出小片土地,買些花木種下。
威廉先生很熱倩,常拿些小的花株過來給我,教我種花之道,如何澆水、培土;什麼植物可在外面過冬,那些要在下雪之前挖進室內避寒。我興趣大增,年復一年不知不覺把花圃面積逐漸擴大。還記得他最先送我的大麗花是紅色的,以後又有黃色、白色。有一年,我看到紫白兩色相間的大麗花很好看,就買了一包根莖,分一半送給威廉先生。這個品種是他沒有的,非常高興。那一年,兩邊的大麗花都開得更迷人。
種花於我而言,是一種興趣。隨着年齡增長,尤其是步入老年,更視為養生之道。在泥土上挖一挖,把枝葉剪一剪,活動一下手腳,舒展筋骨。看翠綠嫩苗拔節向上,茁壯成長,露出花蕾,開出花朵,一簇簇,一片片。那心境,自是藍天白雲,格外舒暢。
當秋風掃落葉,花兒在冷風中抖索,一株株、一叢叢,干枯萎靡,我只能忍心把它們的枝莖從離土處剪下,放進後園堆肥箱。但我知道,它們的根還活着,只是螫伏在地下,等明年春風吹、春雨淋,那幼芽又破土而出。小小生命啊,循環不息。
除了感知和感悟,種花也給我帶來另一種不一樣的感受。在夏日暖陽下,友人來訪,到後園閒聊,興緻勃勃在花間留影,或採一束帶回家,那喜悅的神情,也讓我感到心中流淌着一股暖流……
對着一堆干癟枯萎了的大麗花根球,難以想像當夏天來臨,小花圃中缺少它們多姿多彩花朵的情形。我反復敲問自己,為什麼?!是因為幾年前威亷夫婦退休後搬離,新來的屋主把那邊大片花圃鏟平,全部鋪上水泥磚塊,令圍欄兩邊亮麗的風景線缺失,讓我興緻受到打擊?
也許是自己懶性發作。回想去年秋末挖出大麗花根球時,我毫不在意,心想這些東西,明年埋在土里,自會生長,無需花費精力。所以並沒有像以往一樣,小心附上泥土,並不時查看,灑水保濕。雖然並非「一失足成千古恨」,但這些花兒再也無法萌芽,美麗容顏從此消逝。
我終於省悟。美麗的花,點輟我們的生活。婚禮、生日派對、慶典活動,都少不了鮮花襯托。花可用金錢買來,但那是短暫的燦爛,像流星般一閃而過。惟有自己種的花,才能長久美麗,因為它開在你心里。而要種得好,一定要時刻付出辛勤的勞動。
美麗並非必然,要持之以恆用心澆灌!
姚船 ( 2017年4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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