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和［色，戒］ ／思華

 張愛玲和［色，戒］ ／思華

［色.戒］电影女主角湯唯近日现身上海，有记者采訪她：再有［色，

戒］這类作品还会演嗎？“有好剧本还会演的“，她有备而答。

［色，戒］故事并不复雜，講的是一個抗日愛國女学生王佳芝参加國

民政府的特工組織，奉命用情色接近汪偽的特工头子易默成，在殂杀

這特工的关鍵时刻，王动了情，讓特工头子逃脫，她和她的同伴則被

特工头子下令杀死。

张愛玲被譽為民國第一才女，也是一個备受争議人物。［色，戒］小

說取材1939，12，21的上海“剌丁案“。（國民政府特工郑蘋如設計誘殺

汪偽特工主任易默成于靜安寺路，事敗，郑被殺。）

电影，小說不是历史紀錄和寫实，但張愛玲坦承［色，戒］隱含了她

的個人經历和情感，作品于1978年在台湾的［中國时報］「人间」刊

出后，便被痛批為“漢奸文学“，而王佳芝的原型鄭蘋如在台湾的家属則

憤慨提出抗議，許多台湾讀者批評［色，戒］小說是对女性的污辱，

在民族生死存亡关头，稍有愛國心的女子，都不会做出像王佳芝放走

大漢奸的可恥行為。

讓人不明的是，當張愛玲从友人宋淇那里听到“刺丁案“故事後，竟不顧

曾揹上汉奸女人污名之重的痛，經長達25年構思，用生花之筆，將春

秋大義轉化為男女之间情愛关系，愛就是愛，同政治無关，又何論家

國情懷，山河破碎。直到张愛玲魂归天國，恐怕还會在問：一個女人

，到底有无權利不问政治，不问民族存亡，只关心自己愛情？并借此

為她和胡蘭成的婚戀辨解，无需别人饒舌。

众所周知，［色，戒］隱含着張愛玲和胡蘭成那段昏天黑地難以啟齒

又不吐不快的故事。

知道張愛玲的，都知道她如醉如痴愛上汪偽宣傳部常務次長，被号為

汪精衛“文胆“的胡蘭成。她可以不顧胡有老婆，可以忍受她的謾駡，搧

耳光的恥辱，甚至不顧身份而对胡的情人陪笑，飲酒，吃飯，一起同

住廾多天，只要不離開胡蘭成的懷抱，便“可以低到地里去“，也是她所

說的：“爱就是不問值不值得。

張愛玲筆下，也是她心目中的漢奸，具体到“天下第一痞子“的胡蘭成

，“还不是那么可惡的“。她這样描繪他：“蒼白清秀，他的側影迎着台

灯，目光下視，睫毛象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頰上，在她看来

，是一种温柔憐惜的神氣。“

張愛玲曾經深愛胡蘭成；胡蘭成曾經傷害張愛玲，张对拋棄了她的胡

的愛有多深和恨，只有她自己知道。小說［色，戒］說的糢糊，李安

的電影何嘗明白？張只留下一句話：女人不能太痴于情，而成了傻。

事隔卅多年后，自認為張爱玲知音，享有國際声誉的导演李安，將

［色，戒］改編搬上银幕后，引來的震动，甚于小說發表時的争議。

李安把張愛玲無論忠奸，不講正邪的［色，戒］小說，運用電影手段

，化民族大義于露骨的極端肉体享受之中，通过三场床戲，纤亳畢露

，極尽綿纏扭曲的场面，回答了張愛玲曾經表達而一直自困无法釋惑

的，“要得到女人的心，要通过她的陰道！“的那句話。雖然電影中的王

佳芝只說了：“他往我身体里鑚，就要鑚到我心里。“而小说這方面的描

寫，則是：跟老易在一起,每次都像洗個热水澡. . . . 对比起來， 則是“那

样文雅，那样云淡風輕。

張愛玲在小說中的情生于色，而毁于色的暗示，卻由李安另辟蹻蹊：

由色生情，假戲真做 ，倒是靈犀相通。

電影落幕时出现了原著---張愛玲三字 。當联想李安用大手筆刻雕的三场

床戲，用肉体丰富了［色,戒］时，從上世纪四十年代起就揹上“漢奸女

人“污名的张愛玲，也真够沉重的。同時，引来了許多讀者不信李安會

如此荒唐地任意改編張愛玲原著，更有刻薄地諷剌：张愛玲的不論忠

奸，却还是一篇淒艳哀絕的愛情小說，雖然帶血的；李安拍出的影片

却是三級片，是商業操作，还是大导演走火入魔？

李安這样对訪問他的記者說：這是我的電影，不再只是你的書。但張

愛玲有知，会掉眼淚了。此剧美國列限制級、新加坡禁原版公演）。

張愛玲既然把她的王佳芝視如高潔若幽蘭的少女，却硬生生把一個純

情求学女学生，套上用血肉筑成長城的重担，从書桌投入汉奸懷抱走

向刑場，应有所寄。

有人把［色，戒］只作為抗日戰争间諜片看，有人卻讀成美小姐错遇

負心郎的通俗小說，有人只看見其中裸体，有人則細味陰暗中人性。

滔滔众論，或許有誰又看到张爱玲在小說里，对幻滅了愛情的絕望，

又何嘗不是对自己的屈辱和逝去青春的祭奠！但冷傲，執着的她會接

受這看法嗎？

曾經是才華橫溢的傳奇女作家，在一個飄零的秋日，在洛衫矶一個公

寓里孤独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她晚年這样慷慨悲嘆：“生活是一襲华美

的袍，爬滿了虱子。“也因為虱子爬滿的緣故，她在遺囑中，選擇“將骨

灰撒在偏僻无人処。“但她的人生故事，留下的那些傷痕，一併付之西

風！ ----2023 ， 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