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倫多一些大道傍,或两條馬路交叉的拐角位置,會出現一處墓園。人行道和墓地,隔着設計别致,一步便可跨越的矮矮通花圍欄。往裡望去,一個個造型不盡相同的墓碑,宛如一座座藝術品,安詳肅穆立于綠树環繞的花草叢中,有的墓座放著采摘不久的花束,應是墓中主人生前喜歡的。
多倫多是這樣,西方一些城市也類似,住宅和墓園毗鄰而在,視為常事。它同中國把墓地建在遠郊荒野,全然不同。可能同中西文化差異,生死觀念不同有關。
生死是自然現象,却又是難解之謎!
擅長于想像的文學家,把生命比喻一江東流水,它穿過懸崖峭壁而下,或曲折迴旋;或在斜陽芳草問靜靜流淌;或在暴風雨中奮起怒吼。
無論他還是她,終于来到大海之濱,浩瀚、神秘!這裡既光明耀目,也深邃黑暗。深深海洋,教他低頭,讓他屏息。大海伸出雙臂,他投進大海懷抱,一切至此,無愛無限。
宗教界對生命另有解答,生命來自神的創造或輪迴轉世,祈禱告解舆誦經唸佛,都為了生命永恒,天堂舆地獄,說白了,不過是人間一種學說,示警光明舆黑暗、善舆惡在生命歷程中和你同行。
儘管人間萬象紛紛,無論來自上帝意旨或受因果律支配,死亡後,聖人舆凡人,都是青煙一縷,黄土一抔。
這裡每塊墓碑,记載着墓中主人的故事。也許他一生就在浪尖波谷中巔簸,没有春日,没有彩虹。另一位,可能真的瀟灑走一回。而她,正如枝頭玫瑰,乍綻初蕾,賞心悦目時,一夜暴風雨…….
「約翰逊先生長眠于此」,只短短九個字,大慨他一生没有做過值得鐫在墓碑上的事,或者壓根兒就不想要這樣做。
比方,没當過元首,也没有當過小偷;不是將軍,也不是银行家;没有乘坐宇宙飛船登上月球,更不是科學家,連一枚迴形针都不是他發明。
所以,他只有所有者都有的:生卒日期的一組數字。
很可能,他喜歡看書,從《聖經》到《查泰萊夫人和她的情人》,但他没有留下那怕只是薄薄一百頁,上面印有他的姓名和相片的著作。有生以來,從没有记者訪問過他,也没有被邀請在大學講台或電視台演說。
他從來没有出席任何規模、任何名義的酒會、舞餐會、籌款宴會。他的上衣袋中,也就没有一些人所有,印制精美、足以炫耀,呈現〝總〞字、〝長〞字,或什麼〝家〞等,以備交換的名貴名片。
他忙碌謀生,默默耕耘,無豐功偉業,無留下萬贯家財,也不遺憾。因為,他活了一生,從没有想去影响他人,别人曾說過他什麼,他從不計較。現在,更什麼也聽不到。
他唯一的,也是死後方能得到的榮耀,他的墓位恰好在本墓園最外圍第一排的第一個位置。每天無數行人經過這裡,第一眼就能先看到他的十字架型的墓碑,有的人會無意地一聲:〝啊!約翰遜先生〞,也恕他不能起身,谢谢您的關注了。
法國大文豪雨果在巴爾扎克墓前這樣說:〝死亡是偉大的平等〞。
雨果是正确的,巴爾扎克、成吉思汗和長眠于此的約翰遜先生,不都是一樣!
思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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