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十七歲離開廣東的鄉村，走到越南謀生，由學徒工開始，最終成為輾米廠的東主。其實並非一帆風順，而是經歷過多次重大挫折，但與經營不善無關，主要在於時局變化無常，使他的生意受到嚴重破壞，瀕臨破產邊緣。
當父親年事漸長，開始萌生落葉歸根的打算；先在故鄉購買田地，再安排祖母及年幼的子女回國，避開日本敗退後越南亂成一團的政局。
我當年少不更事，無從了解父親的心願。如今我也到了他的年紀，開始明白思鄉愁緒是怎麼的一回事。
近來與一些同齡及來了加拿大很久的朋友談到落葉歸根的問題，感慨萬千。其實我們對加拿大的物質生活都感到滿意，甚至認為在某程度上是難以替代的。那為什麼會有落葉歸根的想法呢？其中文化差異造成的隔膜感會隨著年齡而增加，身邊没有推心置腹的異族朋友，而來來去去都是一些同聲同氣的「狐群狗黨」。我們回到香港都有立即如魚得水的感覺，離開愈久，這種感覺愈深。除此之外，加拿大嚴寒的天氣不適宜老年人居住，我的鼻竇炎在冬天便容易發作，曾經到美國南部避寒，但醫療保險越來越昂貴，必須重新考慮。
縱使有落葉歸根的想法，折返香港卻困難重重。房價是一道難以超越的屏障，除非腰纏萬貫；除此之外，另一道難越的屏障是如何重新融入你一向熟識的社會階層。眾所周知，在回歸祖國後的香港，引發了不少致富之機會，很多你熟識的人，早已成為香港的新富，再與你格格不入。
香港不宜居，可退而求其次。臨近珠江三角洲的城鎮或可成為另一選擇，趁房價仍處於可以負擔的水平，必須當機立斷。我身邊的朋友便有這個想法，連接港澳珠的大橋通車後，增加了在中國境內置業的吸引力。
回想當年的父親，他比我們幸運多了。何止落葉歸根，大有衣錦還鄉的勢頭！
2018/11/2 黃啟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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