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芒種》—【摩登駢文】之回應夫子鴻文『端午新傳』........晚楓

三閭大夫　懷才不遇千古

歸去來兮　衍身超市之父

馳名國際　龍舟爭相競渡

高麗覬覦　圖竊國寶嗚呼

二○一八年六月十日　　　　　　　　　　　　　　晚楓

端午新傳......池元泰

    深秋，黃昏的太陽，漸漸收了通黃殘餘的光線，遠處的山頭變成了紫藍色。滔滔的汨羅江水寂靜地流著，江面卻出現了迷茫煙霞，一片愁雲慘霧，透出陣陣凄涼的寒意，幾十個歸巢雀鳥在上面飛舞。昏暗的時份籠蓋著大地。

這時候，江邊來了一位老者，身材高大，衣裳整潔，冠戴整齊，然而卻顯得滿面愁容，鬱鬱不得志的樣子。老人一徑低著頭，緩緩走來，站在水邊低頭深思，望著水流時而搖搖頭，想道: 『我屈原忠心為國， 可惜奸臣當道，懷王陛下誤信讒言, 終至被秦王所害。楚國完了， 我亦流離失所……』口中唸唸有詞，吐出一些帶著兮字的話， 晚風吹來， 隱約聽到『…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的聲音。

老者在江邊站立良久，忽而長歎一聲，搬起腳邊一塊石頭，抱在懷中便往水中一跳。只聽得撲通一聲響，激起一陣浪花過後，繼而復歸平靜，老者失去了蹤影。正在此時，忽然烏雲密佈, 狂風驟起，暴雨隨之射下，有若為了婉惜忠良的逝亡，要洗滌民間污穢，令世情重歸清白。

老者在落水前一剎那，神思紛亂，胸懷激烈，竟從袖中落下一書卷而不自知。江邊人打撈搶救不及，拾起書卷一看，原來那老者竟是楚國三閭大夫屈原，書卷叫做 《離騷》。後人因為屈原一直沒有浮出， 為了懷念，用竹葉或竹筒盛著米飯，投入水中，另外藉著龍舟驅趕， 避免屈原受魚蝦所欺，那是後話，暫此不提。

屈原緊閑雙眼，拼息定氣， 不驚慌，不掙扎， 讓身體慢慢下沉， 等待著自己末日的到來。良久，不覺異樣， 毫無疼苦。鼓起勇氣，睜開眼睛， 自己已到了水底。水底非常平靜，環境優美，水草珊瑚似在微笑，七彩魚蝦都來親近。順流東行，且看如何。

忽然， 面前來了兩名巡水夜叉， 彪形大漢， 青面獠牙， 腰間圍上虎皮， 手中拿著水火棍。見了屈原慌忙拱手為禮，口中叫道:

『奉東海龍王鈞旨， 歡迎靈均大夫。』 屈原聽了， 喫了一驚, 問道:

『你倆是什么人， 何以知道我的姓名？』

『小的是龍宮護衛人員， 迎接屈大人上殿見駕。』夜叉道。          

『我是人間等閑之輩，未曾拜識海龍王， 怎麼敢去。』    

『大人前去就明白， 大王等候多時， 大人請行。』

『聖上在那裏？』屈原問道。

『龍宮遠在東海』。夜叉道。

三人起身， 順流而行，兩名夜叉在前面引路，屈原跟在後面走。沿途但見風和日麗，丘巒起伏， 林木茂盛， 鳥語花香， 屈原道: 『不想水界有這般好去處』，觀賞不已。不止一日， 至於東海，抬頭望見一所宮殿， 宏偉莊嚴， 「樓閣玲瓏五雲起」，心想這便是龍宮，心中害怕，不敢再走。而夜叉只是催促，直把屈原引到殿前，只見殿廊兩邊都是朱紅大柱，正中一所大殿，蠋火煇煌。夜叉教屈原在門口立定等候， 二人上殿稟道: 

『接得靈鈞大夫在此』。只听得殿上傳旨道:

『宣屈大夫上殿見駕。』屈原便到階下， 俯身下跪， 稟道:  

『人間草民叩見聖上， 愿我王萬歲萬萬歲。』

『愛卿可坐:』龍王道。屈原那裏敢抬頭，勉強坐了。

只聽得龍王道: 

『愛卿遠路來到， 對寡人有什麼教誨?』

『草民恨生不逢時，仕途有虎狼當道， 失去懷王陛下信任，繼而國破家亡，故此但求一死了之。』屈原俯身稟道。

『愛卿忠心愛國，志愿可嘉，惟是天道未張，暫時受點苦頭，他日必定得賞夙志，重歸星位。』龍王又道:『愛卿既然來到，可藉難民身份留下，他日再辦理公民資格。閑著無聊, 不是辦法。 汝可清理人間為你投下的米飯， 一來環保， 二來造福水族， 不可怠慢。』

『草民遵旨』屈原道:

這時候，汨羅江上狂風頓息，煙消雲散，江水回復平靜。

自此，屈原果真在龍官附近住了下來，組織食品公司，盡數搜集江底的粽子， 加工製成各式糯米雞、荷葉飯、八寶飯、臘味飯以及揚州炒飯等等美味， 供諸大眾。推出之後，魚蝦蜆蟹冒屈大夫之名，爭相嚐試, 果然遠勝味寡的 「雜粹」，大受歡迎，原來人間食品如此好吃。於是乎，屈原一舉成名，財源滾滾而來。雖然這裏的稅收重了點，高達個人收入百分之四十，然而稅項都見用在四海公益之上，而且水底油礦豐產，治安良好，人民生活安定，便在水界安頓下來，努力工作，專心為水族眾生服務，深受愛戴。日子長了，還獲得龍王頒發「最佳創業家獎」， 以玆鼓勵。

  從此, 兩千多年過去了，而屈原始終未再回到人間，然而人們對他的懷念之情仍舊不減，每到端午時節，依然舉辦龍舟競賽，品嚐粽子……。

願屈原浩氣長存，愛國精神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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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味鴛鴦粽 姚船

                

     農暦五月端午節，划龍舟，吃粽子，是中華民族千年延續的傳統。如今，這股富特色的民族風，也刮到大洋彼岸。看龍舟比賽，合家大小吃粽子，已成為加拿大華人社區一年一度盛事。

     走進華人超市，各式棕子應有盡有。以不同餡料為名，有五香咸肉的，蛋黄花生的，較高擋的還有干貝、鮑魚等等。都是本地出品。這段時間到酒樓飲茶，一進大廳就聞到桌面傳來的陣陣棕香味。連西人都知道，端午節划龍舟吃粽子，就像中秋賞月吃月餅，是中國人有趣的傳統習俗。

     每到端午節，我就想念故鄉汕頭著名的「老媽宮粽球」。潮州人把粽子稱為粽球。它並非球狀，與一般粽子一樣呈六角形。其特别之處在於，每一個里面的餡料有咸甜雙味，稱為「雙拼粽球」。而且歷史久遠，堪稱百年老字號美食。

     1920年，潮州人張強德父子，在當時汕頭開埠區的老媽宮(天后宮)附近擺攤賣粽球。張強德去世後，其子在老媽宮對面的巷口租了一個小鋪面，開設了「順德號粽球店」。由於精心經營，味道獨特，品質佳，加之小店鄰近繁華的市中心小公園，生意興隆，名聲隨粽香飄向大街小巷，以至傳到周遭的縣鎮。歲月流轉中，人們不知不覺冠以「老媽宮粽球」稱謂，成為該店的金字招牌。

     老媽宫粽球打破粽子咸或甜的分類，把咸香和清甜合二為一。其用料十分講究，咸料佔三分之二，甜料三分之一，平衡味蕾。咸餡主要是一大片南乳豬肉，還有咸蛋黃、香菇、蝦米、栗子和蓮子等，甜餡是紅豆泥或綠豆泥。主料選用颗粒飽滿均勻的糯米，洗凈，浸泡六小時，撈起晾干，再用猪油炒至米粒晶瑩透亮。用料備妥，最後用浸軟的竹葉包裹成粽，一摞摞下鍋煮熟。

     熱騰騰粽球出鍋，打開油亮的竹葉，立刻濃香撲鼻，令人垂涎。咸餡香味濃鬱厚重，甜餡清甜可口，正好中和猪肉的油膩。咸甜混合，令舌尖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正所謂只可意會，不能言傳。由此衍生出一句潮州話俗語：「老媽宫粽球，食定正知。」後來成為潮州人口頭禪，簡化為「食定正知」。意思是，一種東西，你親自品嚐，細細咀嚼，才體會到它的好滋味。店里掛着一塊寫着「食定正知」的大匾額，粗獷、雄渾的的筆劃，體現了美食老字號的堅持和自信。

     老媽宮粽球給了人們不一樣的味蕾享受，香和甜兩種味道同時在嘴里相擁、融合，各自精彩，又相得益彰，產生另類妙香、甜糯的感覺，難怪人們又把它稱為「鴛鸯粽」，年輕人聽了很受落。

     端午節，不單讓我想起故鄉獨特的老媽宮粽球，更懷念已仙逝的母親。在我們來加拿大以後，每逢端午節，她都會親自包粽子给我們吃。今年是她去世十周年纪念。

     八十年代初，這里華人不多，買粽子不方便，而且不合口味。母親說以前在香港學過包粽，遂决定自已動手。她包的粽子，並非雙拼，餡料主要用肥瘦相間的猪肉，加五香粉自已醃製，有時也用燒肉，還有花生、蛋仁、香菇。節前那幾天，她忙得不亦樂乎。買料、浸葉、泡米，然後包好綁實，再煮幾個小時。累得滿頭大汗，但見我們吃得有滋有味，也滿心歡喜。後來她搬進老人大厦，仍樂此不彼。粽子也送與同楼老人共享。直至八十歲，我們才勸說她不要再做。

     以後幾年，我們在端午節也買粽子吃，但她每每吃了兩、三口就摇頭放下筷子。我們也感到味道真不如她親手製作的那樣新鮮、軟糯香口。一次在閒聊時我提到汕頭的老媽宮粽球，她一聲慨嘆，很有感觸地說，真的好味，已經五十年沒嚐過了！

     端午節又到，又見粽子上市。遺憾的是，媽媽的味道，只能永遠留在記憶中。惟有那被譽為中華名小食的老媽宮粽球，我能再次品味。

                          ( 原載香港<大公報>「大公園」副刊，2018,6,7 )